铃龙

这里铃龙,是个苦逼学生,随机写文,经常人间蒸发(

拟·岁兽纪事·颉

是本人和身边同好讨论交流、自己推测后之作,一个可能的猜想

是颉的中心向

私设:岁二名弈;岁四名敕,在朝廷任职;岁七名岐,权能为医术。



五更鼓响,敕理顺身上红黑官服,预备早朝。正待出门,却从院内见一窗早有灯火亮起。想着还有些时间,她便走去叩击那扇窗,看看屋里人在做什么。

可巧,听见了五更鼓声,颉正想着开窗透气,叩声响起时她恰好推开了窗,结果是两人都吓了一跳,又都笑了起来。

“敕姐,早起应官去?”

“不错。玉门城西北战事又得一捷,众多百姓得复安宁。龙颜大悦,今日要当朝论功行赏,大哥和令姐也可得假回来与我们聚上几日。”

“如此甚好。姐姐可不该速去?”

“还不算着急。颉妹今日如此早起,可有什么事?”

“啊……不过文人兴致一起,想写上几帖字罢了。小事而已,姐姐还是先即刻启程,早去早回为好。”

送了二姐出门,颉听着渐渐远去的马蹄声,不由得苦笑一下,扶着竹椅坐下。调节内息,她对着纸上的卦象,继续推算。



“大哥,我们这些碎片,终有一天会消失的,不是么?”

“我们十二位兄弟姐妹,只是祂的一场梦罢了。待那巨物苏醒,我们当是难逃一死。虽则以大炎之国力,足以将祂再次挫骨扬灰,只是那时新生的碎片,还会是我们吗?”

“虽然大炎对于现在的我们是持招安的态度,没有说便要赶尽杀绝。大哥、令姐、敕姐,你们都事于朝廷,于这国家也算是有功,所以朝堂上的那些人对你们还算尊敬。”

“但是玉门城还在。虽然它近期用于边防之事,但我们都清楚它最初被建造出来时的使命……它总有一天又要履行自己本来的使命,尽管现在谈起来或许还算为时尚早。”

“大炎土地上孕育出来的民族,从来只相信自己。于是有了‘非我同族,其心必异’之理,有了‘卧榻之侧,岂容他人酣睡’之说。我们虽从本源里独立出来,但谁又敢保证他们就愿意把我们当同族对待?”

听着颉缓缓道出的句句心声,朔、弈、令、敕四人,久久无话。

颉咳嗽几声,又继续说了下去。“数十日前,我无意间夜观星象,觉察有不对之处,便连夜算卦,始参悟出将有大祸临头。但天象朦胧,我只明白我们十二人内,必有一死……”话音未落,猛烈的咳嗽使她不得不以袖遮面,俯身下去。

令过来扶着她,敕帮她抚背顺气。待她终于平复了气息,众人却见,她的素衣洁袖上染了一抹殷红。

“我说不常早起的你如何五更天点起了灯,怕是前夜就没有入睡。早上那写字之辞,敢情也只是哄我快走。”敕心里又疼又气,责怪道。

“抱歉,姐姐。我只是怕你可能要絮叨,恐误了时辰。”

“这不好,三妹。”朔难得的皱起了眉,“窥伺天机本就为损身累体之事,亦是有违于世事规律的。你又连夜计算天象,如此下去,可能对你自己不利。”

“有劳大哥费心。我也是担心兄弟姐妹们的安危,为了找寻破解之法换得一线生机,才出此下策。”

弈忧心地望着她,忽然想起了什么,急问:“岐呢?把那家伙找出来才行,让他给颉调理调理。”



颉想起来之前有一次独身出游,其实是瞒着大家用权能得知了岐的位置,去问他有无方法可以治疗她现在这状况,或者至少能延缓一下病症。

岐说,对不起,三姐,我们岁兽的体质本就超脱于医术可治的范畴,何况你是因长期使用权能致使身体受损,与我们的本源脱不了干系。我无能为力。唯一能延缓病症的方法,只能是请三姐今后禁用权能。

虽然她是抱着希望去找弟弟的,但得到这样的回答也在她的意料之内。只是之后她便愈发不顾身体了,日夜操劳,呕心沥血,只为得知更多。



“不必了。”颉摆手,接过敕刚递过来的茶水。“弟弟早已归隐,本就难寻其踪。我现在这情况,亦不是医术可治的。”

良久沉寂。

“总之,这段时间你勿要多虑,也不许再使权能。”朔正色道。

但是之后颉就不再说什么话了。临走回房前,她只浅浅与二位兄长道了一声晚安,便由着两位姐姐搀扶着离开。



(敲门声)

“请进。”

“颉,昨晚休息得可好?”

“还不错,难为二哥惦记着。”

(衣物摩挲声)

“哎,不用下床,我走来在一边坐下就是了。”

(笑)“二哥可是把我当成什么脆弱的宝贝来爱护了?”

“只是觉着你近来休养生息,大可不必下床,有什么事让我们替你做便可。”

“嗯哼,可是辰时已至,都要日上三竿了,我再不起来就不太合适了。”(掀开被子下床的声音)“二哥?”

“……我暂且避让。一会儿陪你练练书法,顺带手谈一局?”

“成。”



三两日后,如往常一般,令、敕吹熄灯火,将掩房门。

“姐姐们莫走。”

二人应声回首,借着月光看颉脸上神情,似有万分不舍。

“颉妹想请二位姐姐留下,共眠一夜,不知可否?”



“小颉,说起来你还没答应大哥从今往后不再使用权能呢。”令说。

“因为我本就无意停下。”颉咬咬牙,还是说了出来。

没听见两位姐姐接话,颉只知道被窝里两条龙尾轻轻切切地缠上了她自己的尾巴,似有担忧之意。

“其实我早已察觉岁有蠢蠢欲动之势,并且知道自己有性命之虞。”黑暗中,颉不知不觉间噙了眼泪。“祂总要先拿一个人开刀。”

“但为什么是你?”敕忍不住把她一只手盈握,关切道。

“早在我为兄弟姐妹们起名时,我已料得自己要遭一劫,只是不想它来得如此迅速。”颉叹了口气,“倘或我不死,必有一人替之,而我的命也只在旦夕之间。此事勿要外传,尤其不要让二哥知道。二位姐姐的口风我还是信得过的。”

“……你不去和你那最疼爱的执拗幺妹说说?”令问。

“不了,小夕不知道也好,知道了对她没什么好处。此事多一人知道便会多生许多变故,待我觉得可以公布时再说。我也只是告诉两位姐姐知道,免得我哪日暴毙却来不及留不下哪怕一点音讯,让你们空猜测。”

“这么说,你是执意寻死。”令知道自己不久后将回玉门城继续戍边,此刻也感到无可奈何,只能抱一抱自己的二妹。

“大抵是如此了。”颉泪中带笑,“‘人定胜天’,这不是大炎教给我们的道理么?我只是尽我所能而已啦。”



“怎么今日不在画上涂你的字了?”看着只是在欣赏墨画的三姐,夕倍感稀罕。

“幺妹不是不乐意我在这画上题字么?”颉笑着揉揉夕的头,又趁她没反应过来怄气前把手收回。

“这几张不过是我从画架里随手拣来给你糟蹋的。若不是那个酒蒙子突兀叫我好好过来陪你几日,我才弗要来见你。”夕气鼓鼓地别过脸去。

“可我倒觉得这几幅画也还不错,这几处空白的地方没有题字真是可惜了。你要知道,大炎的水墨画,没有了题跋可就少了些许灵魂。”

“那只是你以为而已。在我看来,留白便是留白,不是什么给人题字的地方。再说,若是题得不好,岂不是画蛇添足?”

“那你是觉得,姐姐我的题跋差了吗?”

“差强人意罢了。”

颉素知幺妹小性子的,明白她只是在嘴硬。她还想说些什么,却一下子又克制不住体内乱动的气息,不住地咳喘。未来得及掩面俯身,三两点赤色落在画内虬枝上。

“看来哥哥姐姐们说的是真的,你身体差了。”语气听着好像风轻云淡,但夕自己都没发觉自己把画的边缘捏皱了。

“……这下倒是真‘糟蹋’了。抱歉啊小夕。”颉一边咳嗽一边苦笑。

“不。”夕轻声否认,手一挥,唤来一只墨魉。墨魉嘴里吐出朱丹与画笔,给夕接着,然后就跑到颉的脚边呜咽着蹭她。颉小心翼翼地抱起墨魉,望见夕执笔沾朱丹,在方才画纸上污血处,画出满枝红梅。“这是意外妙笔,不过也仅限于此。”

“……妹妹还真是倔啊。”颉低头摸摸怀中小兽,“不过啊,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?……”



同样一起照顾三姐的年看着颉似乎一天天的好起来,便高高兴兴打了个紫铜镇纸送给她。这天她照样兴致勃勃的去找颉,推门入屋却只发现桌上用镇纸压了一张孤零零的信纸。



致各位手足:

近日身体渐好,似有枯木逢春之意。然我深感时日无多,因循私心,现已远游,前往蛮荒之地,勿复挂念。司岁台已知我行踪,但勿要向他们询问,亦勿要试图找我。

仓促留下此信,是为颉冒死告知诸位我的近日所得,同时亦诚心诚意记述我的所思所想。岁之侵蚀日益加深,些许朝堂官吏并司岁台或有杀伐之意。我清楚自己将有一劫,早晚当被岁控制着打回那一片混沌之中,只因我权能过于强大,会有“以下犯上”之嫌。原本我死期不在此时,然我已预见司岁台将行他们先人之事,压制岁的复活;又有岁之凶爪,伺机而动。我执着于演算卦象,发现竟退无可退,唯有一计:将我未有之劫难、司岁台讨伐一兽压制岁复苏,并岁当下暂时的蠢蠢欲动,合为一事。这般原先该死两三人的,现在只用死我一个,也是足矣。故我频繁使用权能,加重我之“兽化”,使我目的达成。

京城中或将有异动。在此我只能劝诸位尽量限制二哥了!颉已是回天乏术,无力再着手此事了!但求告诉二哥勿要纠结于我的抉择!若二哥得见妹妹的信,千万听妹妹一句:莫要痴狂了自己,致使手足不合、大义尽失!我知二哥擅学诸艺,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剑走偏锋、触犯大炎之逆鳞!

三两日后,诸位应有不适之感,但来之即去,无需多虑。毕竟在下逝者已矣,诸位宜各自保重。


另,小年新送的镇纸耐看又好用,也记着给小夕打一个吧,让她好画画。一家人当是要和和气气的,你们俩也不要成天闹腾了。

感激兄弟姐妹们近来的悉心照料。往后将久久不得相见,岁之五颉谨以此信告别。




年欢快的神情渐渐消失。她看着那封越到末尾字迹越凌乱的信,又看到被妥善安放在桌角处履行自己最后职责的镇纸,眼眶一热。她想起今日的百官贺功,想起被邀请去参加的朔、令、敕,越发觉得难受,便不顾伤悲,飞奔去找他们。



“天师,此兽已被锁,随时可动手。”

“用的什么法器?”

“天罗地网。料此兽一时半晌动弹不得,但其目中已无睛,恐已失人性,为岁所夺舍。谨慎起见,宜速处决。”

“嗯……礼部那边怎么说?”

“礼部优柔寡断,尚未有定议。但司岁台已下令让天师即刻处决。”

“司岁台不是受礼部管辖?怎敢行此越俎代庖之事?”

“常言道:‘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。’何况礼部仅是真龙手下六部之一?天师勿要盘桓,当以大炎民生要紧,速诛此兽。”

“唉……此兽为‘人’时性情甚谦恭且温和,又写得一手好字,老夫也不过是有爱材之心……但事已至此,老夫亦无可奈何,只能代苍生大义,灭此兽以绝后患了!”



“奉天承运,真龙诏曰:今有岁之五兽颉为岁所附,人性全无,为祸众生。司岁台杀伐果断,诛此兽,护民生。朕以为,司岁台虽未经礼部许可擅自行动,其本意不过为天下苍生着想,故朕不以怪罪。又因京城岁之二弈闹事,司岁台力制其胡为,实有硕功。故朕特赐司岁台一金匾,由朕亲笔题写。司岁台今后从众衙门中提拔,仅在六部之下,并与礼部共商岁兽之事。钦此——”



世事未断,孤冢已寒。谁哭谁笑,谁痴谁狂?也都是作水东流。枯木逢春亦有时,只是一瓢清水倒入浊江,又安能从浊江里完好取回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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